"去把王太医的药案取来。"
苏瑶解下腰间的药囊,倒出几粒辟秽丹投入火盆,"顺便查他近日与西域胡商的往来。"
她转身时,张思贞看见她发间新添的银丝在晨光中微颤,忽然想起三年前瘟疫时,她也是这样站在祠堂里,用银针挑开患者溃烂的伤口,眼中没有半分惧色。
李员外带着小厮匆匆离去,廊下传来玉佩相撞的叮咚声。苏瑶望着满地杏花拼成的
"悬壶"
二字,忽然轻笑一声:"千金易得,仁心难求。当年我师父拒绝节度使的黄金千两,只取了他库房里的半卷医书,今日倒像是重演了。"
她从怀中取出那片野百合,花瓣上的纹路竟与青瓷碗底的裂纹惊人相似。
张思贞摸出《青囊传承录》,在
"误诊篇"
写下:"医人者,当如临深渊,如履薄冰。一剂有误,便成杀人刀;一念清正,方为活人药。"
他抬头时,正见苏瑶将野百合夹入波斯文书中,阳光穿过书页间的缝隙,在她袖口的竹叶纹上投下细密的光影,像极了《青囊经》里记载的
"百脉图"。
子时三刻的火把将西跨院照得宛如白昼,石壁上的霉斑在跳动的光影中显露出诡异的形状,恰似《青囊经》里描绘的
“百足虫蛊”。张思贞握着经卷的手沁出冷汗,羊皮纸页间夹着的曼陀罗标本簌簌作响,与眼前破碎的蜀锦形成跨越时空的呼应。
“看这霉斑走向。”
苏瑶用竹杖敲击石壁,发出空洞的回响,“形如北斗,此乃古人藏密之处。”
火把照亮她袖口的竹叶纹,竟与石壁上天然形成的竹节状纹路重叠。张思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只见霉斑最深处有块凸起的青石,表面刻着已模糊的
“慎”
字
——
与他药箱内侧的刻痕如出一辙。
蜀锦残片上的曼陀罗花纹在火光中泛着油光,张思贞用银簪挑起布料,凑近火把时,纤维间渗出的暗红色汁液竟发出
“滋滋”
声响。“是迷魂香的底油。”
苏瑶的声音里带着冰碴,“以曼陀罗花熬制七七四十九日,混着人油才能凝固成形。”
她顿了顿,目光落在墙角积灰的药炉上,“前朝陈太医就是因拒绝配制此香,才被灭门抄家。”
火把突然剧烈摇晃,照亮密室深处的青铜药柜。张思贞注意到柜门上的铜环刻着五毒纹样,唯独缺了曼陀罗
——
这正是李府小厮腰间玉佩的破绽。当他推开柜门时,数百个药罐扑面而来的气味让他险些窒息:有西域的罂粟膏、南洋的鹤顶红,最深处的檀木盒里,赫然摆着颗颗蜡丸,蜡衣上印着的曼陀罗花纹,与李夫人面纱下的刺青一模一样。
“这是‘鬼市’的‘无常散’。”
苏瑶捏碎一枚蜡丸,里面滚出灰黑色药粉,“服下后脉息全无,三日后七窍流血而亡。”
她的指尖在药罐间游走,忽然停在刻着
“离魂”
二字的陶罐前,罐口残留的绿色粉末正是昨夜在李公子鼻孔中发现的蛊虫饲料。张思贞想起《青囊经》中
“医毒同源”
的批注,只觉后颈发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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