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思贞端来刚蒸好的薄荷糕,蒸笼掀开的瞬间,白汽裹着甜香漫了满室。“刚学针线时,你总说针扎手。”
她递给小师妹块薄荷糕,“现在知道了吧?不管是绣花针还是毫针,都得跟手认亲呢。”
小师妹咬了口糕,清凉的薄荷味在舌尖散开,忽然觉得握着针的手真的稳了些,锯齿的硌痛里,竟生出种踏实的暖意。
陈阿公凑过来看针,老花镜滑到鼻尖上:“这针尾的锯齿,倒像老木匠的刨子,看着糙,实则藏着巧劲。”
他年轻时学过木工,知道好工具都带着使用者的温度,“我那把用了三十年的凿子,木柄上的纹路,全是我手心磨出来的。”
小师妹忽然想起自己那根铁针,针尾被磨得光溜溜的,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。此刻摸着银针的锯齿,才明白缺的是这份
“不完美”——
那些细微的凹凸里,藏着师父的手温,藏着岁月的打磨,藏着对后来者的叮咛。
“试着扎扎沙盘?”
苏瑶的声音带着鼓励。小师妹深吸口气,针尖对准沙盘里的
“足三里”
标记,这次手腕没抖,锯齿贴着掌心微微发颤,像在给她鼓劲。银针刺入沙中的瞬间,沙粒纷纷让开,留下条笔直的针孔,像在沙地里长出株银色的草。
“成了!”
陈阿公拍着大腿笑,“你看这针孔,直得像尺子量过!”
小师妹拔出针,看见针尖沾着的沙粒比刚才少了许多,针尾的
“瑶”
字在晨光里亮闪闪的,像在朝她眨眼睛。
苏瑶接过银针,用软布细细擦拭,锯齿里的汗渍被擦得干干净净,却依旧留着淡淡的红痕
——
那是一代代医者手心的温度,叠在起,成了针身最珍贵的纹路。“等你有了自己的针,”
她把针放回锦袋,“也别忘了留几道这样的锯齿。”
檐下的铜铃又响了,风卷着薄荷香穿过竹帘,落在小师妹握着薄荷糕的手上。她望着苏瑶将锦袋放回药箱,忽然觉得那药箱里藏的不只是针,还有数不清的故事:有夜路的星光,有产房的啼哭,有锯齿硌出的红痕,还有像薄荷糕一样,藏在苦涩里的甜。
针尾的锯齿深深嵌进掌心,红痕又深了些,像要和去年冬夜苏瑶呵出的白雾融在一起。小师妹忽然懂了,那晚苏瑶不是在对针说话,是在对时光说话
——
就像此刻,她攥着针的手明明在抖,心里却异常清明,仿佛能顺着那道银色的线,摸到多年前那个同样攥着针的年轻身影。
“雪夜扎风门穴最难。”
苏瑶不知何时站在门后,手里还抱着那件给小师妹缝的棉背心。“风门穴在两肩之间,人一冷就缩着脖子,穴位藏得比猫还深。”
她走到沙盘边,用指尖画出风门穴的位置,“你李婶那天发着高烧,背上的肉都绷得紧紧的,我扎了三次才得气。”
小师妹的指节慢慢松开些,针尾的
“瑶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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