棉纸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黄,小师妹的指尖悬在纸前,忽然想起苏瑶说的
“通经活络”。她试着让针尖慢慢靠近,刚要用力,王庚按住了她的手:“不是用蛮力。”
他带着她的手轻轻一抖,针尖便刺破了棉纸,只留下个极小的针孔,纸页依旧平整如初。“你看,像给河道开闸,要巧劲,不是猛灌。”
张思贞端着洗好的艾草进来,听见这话笑了:“他当年扎破了三张窗纸,才学会这手。”
王庚的耳根红了红,挠着头说:“那纸太脆……”
话没说完就被苏瑶接了去:“是心太急。”
她从药柜里取出个小陶罐,“这里面是当年他扎破的窗纸,我都收着呢。”
陶罐里的窗纸叠得整整齐齐,每张上面都有个歪歪扭扭的针孔,有的裂成了星形,有的像条小蛇。小师妹拿起一张,针孔边缘还留着些微的毛边,像能看见当年那个慌张的年轻人,正攥着针在窗前急得打转。“后来怎么学会的?”
她轻声问。
“看蚂蚁搬家。”
王庚的声音里带着笑意,“苏师父让我蹲在院里看蚂蚁钻墙缝,说它们从不会蛮干,总找最松的地方下嘴。”
他指着窗纸上的针孔,“你看这小孔,像不像蚂蚁钻的洞?”
药炉里的艾草烧得正旺,小师妹忽然觉得那针尖刺破窗纸的瞬间,和蚂蚁钻墙缝的样子重叠在一起。她又试了一次,这次手腕轻轻一抖,针尖果然只留下个小圆孔,棉纸连褶皱都没起。“成了!”
她雀跃地喊,手里的毫针在光下转了个圈,像在跳舞。
陈阿公凑过来看窗纸,忽然指着针孔说:“这孔里能透气,又挡得住风,像医者的心
——
既要敞着接病人的苦,又得捂着自己的韧。”
他年轻时见过太多急功近利的郎中,扎针只求快,用药只图猛,倒不如这小小的针孔,藏着分寸的智慧。
王庚把艾条捆成一束,用麻绳系好挂在梁上。“虎娃现在见了我,总追着要扎四缝穴。”
他望着窗外嬉闹的孩童,“说扎完能吃两大碗饭。”
小师妹摸着针尾的
“瑶”
字,忽然觉得这根针上不仅刻着苏瑶的名字,还刻着王庚扎破的窗纸,虎娃的眼泪,还有无数个关于
“分寸”
的故事。
竹筛里的艾绒在张思贞指尖渐渐蓬松,像刚被春风吹醒的蒲公英,每一根纤维都透着阳光的暖意。小师妹蹲在旁边看,看见那些细碎的飞絮在光里跳舞,有的落在张思贞的发间,有的粘在她素色的衣襟上,倒像是给她簪了满头的草木。
“要顺着艾绒的纹路揉。”
张思贞抓起一把艾绒,让小师妹的手覆上来,“你看,它们是顺着生长的方向蜷着的,逆着揉就会结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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