断箭划开皮肉的闷响让李栓别过头去。
郭登整个人蜷缩起来,指甲深深抠进泥土里。
等包扎完,他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,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"扶。。。扶我。。。"他虚弱地伸出手。
两个亲兵一左一右架着他,三人像三个醉汉似的,摇摇晃晃往北摸去。
每走几步,郭登就要停下来喘口气。
伤口的血已经浸透了第三层布条,但他坚持要继续走。
"家。。。家主,要不要歇会儿?"
李栓看着郭登惨白的脸色,心惊胆战地问。
郭登摇摇头,汗水顺着假发往下滴:"燕山军的骑兵。。。不会搜太久。。。天亮前过河。。。我们就彻底安全了。"
他们专挑最没人走的路——荆棘丛生的山脊,湿滑的溪谷,甚至是一段陡峭的崖壁。
郭登的伤口又裂开了几次,每次都是简单处理后就继续赶路,要的就是真实。
好在燕山军兵力有限,没往北搜索那么远,他们一路有惊无险。
天亮时分,他们终于到了北面的小河。
郭登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,全靠两个亲兵架着。
王五砍了几根木头,用腰带绑成简易木筏。
"家主,过了河再往北二十里就是宣府镇地界了。"李栓小声说,一边解开染血的布条重新包扎。
郭登躺在木筏上,望着渐渐亮起来的天空。
他想起营寨里那些被毒烟熏得七窍流血的士兵,想起许贵那张惊恐的胖脸。。最后想起高岳那张永远阴沉的脸。
"记住。。。"
他虚弱地对两个亲兵说,"我们是。。。突围。。。不是逃跑。。。"
木筏顺流而下,很快就把燕山军的搜索区彻底甩在后面。
正午时分,他们在一个偏僻的渡口上岸。
郭登已经烧得糊涂了,嘴里不停念叨着"毒烟替身"之类的词。
王五和李栓轮流背着他,终于在三日后的天黑前看到了宣府镇的城墙。
"站住!什么人!"城墙上的守军厉声喝道。
王五扯着嗓子喊:"快通报卫指挥大人!他姐夫来了!"
城墙上沉默了一会儿,随即响起急促的脚步声。
不多时,侧门打开,几个士兵举着火把跑出来。
火光下,郭登惨白的脸和染血的粗布衣裳格外刺眼。
"快!抬进去!"
领头的士兵认出了郭登,声音都变了调,"去请大夫!通知卫指挥大人!"
郭登被抬进城门时,最后看了一眼南面的天空。
那里,保定府的方向,现在估计陷落了吧。。。。。。
他咧开干裂的嘴唇,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。
"燕山军。。。"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,"你们赢了。。。但老子。。。活下来了。。。"
说完这句,他终于晕了过去。
两个亲兵手忙脚乱地跟着担架跑,谁也没注意到,城墙阴影里,一个不起眼的士兵悄悄退去,很快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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