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到这里,顾鸢抬眼看了过来。
确实是很漂亮的人,以及更冷的眼。
“既然没陪在床前,肯定是老爷没事。”
说着,顾鸢笑了一下。
“你说对吧?”
他的话音刚落,内宅便突然爆发出一阵哭声。
顾鸢微愣,而后又笑;红唇弯着——总让男人们觉着另有意味。
“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。。。这么等不及呀,少爷?”
穆老爷想娶顾鸢进门,家里的叔伯原本是不同意的。只是看他坚持,且老一辈总有种结婚冲喜的习俗或者是借口,才松口让这位男妻进了门。
没成想这人命里无这样大的福分,顾鸢刚一进门,丈夫就在床上咽了气。
他并不在意这个。
老爷去世的当天下午,穆家就上上下下都带起了孝;穆弘亦是如此。如今爹死了,他便是这个家里确定无疑的话事人。仆佣来找他寻吩咐,叔伯做事也要看他眼色——乃至于他刚刚成了寡-妇的男小妈,也有“要紧”事儿要找他。
顾鸢还算懂得换上身素净旗袍。
只是这衣裳是时兴的西式裁剪,又是无袖;说是端庄又不那么端庄。更何况那白且美的胳膊上,还套着只招摇的帝王绿翡翠镯子。
穆弘认得这只镯子,是前段时间他爹央他在市面上收的。
这只镯子成色漂亮,种水也好;那么大的贵妃镯里一点棉絮也无;穆弘也是请了好几家商铺老板帮忙盯着市面,才拿到的货;如今就被顾鸢随随意意地套着。见他看自己胳膊,小妈便依着桌子,将玉镯取下放在了桌面上。
“我刚刚嫁进来就要戴孝,”顾鸢叹了口气,像是为难,又像是故意拿他取乐,“哪有什么合适的首饰配?明天就有人来吊唁老爷,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带,让人笑话吧?”
男妻应当不是北方人,兼具江南烟雨的柔与美;说话也带着点软和的咬字与鼻音。
他像是在撒娇,歪头看着面前这位据说是留过学,读得都是新式书的少爷。对方与顾鸢对视,那双浅色的眼里满是打量审视。
顾鸢感觉挺有意思——但一个读过洋书的大学生,似乎也没那么有意思。
他靠在桌边,漫不经心地摸了一下珍珠耳坠。他知道穆弘不是什么好东西,但也不是会明面发火的人;于是也一点不怕,笑盈盈地等着对方回应。
穆弘喊来了女仆。
女仆取来不知道是谁的首饰盒,红木镶金的首饰盒里满满装了不少金银首饰。
“这些就当是我爹给的。”穆弘说。
他几乎不发火。按照穆老爷的家教规训,穆弘总是弯着唇角,像是多好相与似的;实际心内却是一点怜悯也无。
他并不打算将顾鸢留下。爹的叮嘱那是生前,人死如灯灭——死人的话语可没半点分量。
这盒首饰算是顾鸢的遣散费,或许还算某种程度上的买命钱。可顾鸢却对这有万把大洋的好东西兴趣缺缺,斜瞥了他一眼后,当着穆弘的面挑挑拣拣起来。
他挑了一对紫玉镯,同样是贵妃圈口;拿着一只在腕子上比了比。不够透,水色也不够足;他的肤色远比玉镯更盈更玉,硬是把镯子都衬得暗淡几分。
但顾鸢还是收下了。
“谢谢少爷。”他笑着往前走了一步,穆弘便往后退。
自顾鸢进屋之后,这屋门便开着没关;显得两人疏远、知分寸,免得有什么不妥帖不恰当的猜测。
顾鸢也不管这些,将那只翡翠镯子放回首饰盒内,推还给穆弘。
“算我借您,”他笑着说,“我的镯子暂时在少爷这儿存着。。。有机会再来这儿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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